复健期遥遥无望

是瑞鹊/筱鸢

丁诺/典诺及aph北欧相关

【丁诺】G大调黑白(五)

#ice那么可爱怎么可能不出场……好吧,他会在最终章出场(悄悄地)

  #其实文末让我想到《留堂老师》的歌词了……配上去太有感觉你们也可以去听听。

  #其中某些超超超超可爱的剧情来源我生er!她超棒超厉害的! @白予璨

  #文中小朋友们都是我随便点出来的_(:з」∠)_那就不打tag了

  #爱丁诺!爱小天使们!这又是一次慢慢慢慢的更新XD










  (五)

  周末的天气似乎都是一成不变的晴朗,澄澈悠远的蓝天缱绻着几缕云絮,树荫在人行道上投下斑斓碎影,像是灿金色的雀鸟扑棱着翅膀,在啁啾几声后落在砖红色的道路上,安心地歇下了脚。

  夏日的白天总是漫长的,时间一寸一寸地缓慢前行。几个小家伙扯着嗓子,欢笑着从人行道上跑过,手上抓住的彩色气球也跟着活跃起来,在他们仓促有力的脚步声、呐喊声、心跳声里随着风摆动着。阳光、车流、炙热、欢笑,全都混合在夏天里,成了煮沸的一锅滚水,永不停息地翻滚着泡泡,喧嚣,欢闹。

  诺威招呼小家伙们乖乖搬了椅子在他身边坐下,手上轻柔地按下好几个键,淡金色的头发随着他身子的前移,从发夹下松开,滑落,盖住他烟紫色的眼睛:“我做个示范,你们看好这一部分我是怎么做的。”

  他扬起手,再落下,然后就有一首欢快的曲子从他的指尖流出,掺杂在夏日的阳光里,使得所有的空气都泛起了波纹。

  丁马克在同样的这个夏日里,在同一条砖红色的街道上,烦躁地小声嘟囔着,踽踽独行。他把手揣在口袋里,垂眼看着自己甩开大步一味地向前,在一颗小石块闯入视野里时,干脆而发了狠地踹开那个无辜的小东西,他压低了的声音不满地咕哝着:

  “没有人拦着我这么做。事实上我,我得向你提出放弃。我的确做好了选择,这只是因为……我发现……嗯,对于练琴这桩小事我还没有准备好。”

  奔跑时的脚步声从后边追上来,几只斑斓的彩色气球呼啦啦地擦过他肩膀,可是他甚至没有抬眼去瞟一眼,这使得周围欢快的气氛与他格格不入起来。丁马克低着头,只顾着向前赶路,嘴上反复把这句话念叨了好几遍,最终很满意似的把头点了几下。

  马路上的车辆有序地来来往往,其中不时会窜出几个不安分的鸣笛声,行人在车流停下来换气的间隙横穿过十字路口。

  “这么说应该没多大问题。”丁马克轻咳几声,重新皱起眉头,摆出他对着镜子练上了好一会儿的严肃神情。这不容易,他轻嗅着街边飘出的小蛋糕的甜香想,为了他这番说辞,他得时时警惕着才能摆好这副架子来,否则当他看到诺威的时候,就会奇妙地说不出话来,他甚至开始怀疑诺威身上是否带有什么恶咒来诅咒他,如同神话里所描述的那些神奇现象一样,让他一看到他烟紫色的眼睛就会发作。

  诺威尽量放慢节奏,任由那几个音自由地延长下去,他正好能够特意抬高自己的手指,好让旁边的学生们看清楚这些指法。

  可是视线一晃,身边好像又只剩下了那个高大的身影,把他的脑袋凑过来看自己是怎么弹的,过了一会儿肯定还是会因为指法不当被挨打。

  他肯定会在自己敲他掌心的时候,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真的有在认真地看刚才的示范。他肯定也会在挨打之后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,湛蓝色的眼睛里映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的光芒,还有自己的身影。他也肯定会轻轻抓过自己的手,揉了几下,傻乎乎地蹦出多余的担心:

  “诺威你不会痛吗?”

  诺威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扯了几下,他回神,发现那些延长的音已经消失了,艾米莉伸手指了指他的脸,那双蓝眼睛望着他:“诺威老师,你刚才笑了。”

  他开始慌乱起来,不敢再低头看艾米莉的眼睛,否则会让他想起丁马克看着他的样子。“我们这里需要让手型稳住,”诺威收回自己的眼神,重新让表情保持冷漠,却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,只是尽力想掩饰自己刚才的失常,“明白了吗?像我的某个学生——他蠢乎乎的,老是踩不准节奏,挨的打比你们都多,但是他的手很稳,又宽大又暖和。”

  “可我从来没听说过!”海德薇莉在琴凳的另一边抬起头,绿眼睛里抱着点期待的意思,手抓着衣摆,就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诺威。好在丁马克不会来。他安慰自己,却忍不住开口:“他比你们都要晚来上课,算是你们的学弟。他的蓝眼睛很好看……”

  “亲爱的老师。”丁马克在红灯前停下脚步,翻来覆去地重复着他磕磕绊绊的话来,像在课堂上默背课文一样。他死死地盯着运动鞋上的一个小污点,而手指头在牛仔裤缝纫的线头那块儿捣鼓着,好像是打算在口袋里再破出一个新的口子。

   “你也许会觉得我这么说有点不合适,但我是真的下定了决心,我想,我大概就不是块练琴的料——我不练琴了!……等等,要是他这么说,我就回答他,‘哦,可别误会,不是对你生气。是的,不是对你,也不是对谁!’好吧,我生气了,对我自己这个笨蛋!你说的没错,我就是个笨蛋!看在上帝份上,我不练了!是的,是的,我知道我没必要来找你,可——”

  他猛地止住了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车辆已经在他眼前交织成一道流动的光影,那些彩色气球在路的另一头远远地招手,他错过了先前的一个绿灯,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。

  不对劲。丁马克抬手把原本特意系得笔挺的领带稍微扯松一些,但他的呼吸依然保持着紧促,他只能拍了拍胸口来放缓自己的心跳。

  他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,也许他还没有发现自己是在紧张。

  “我觉得还是该用‘您’会好点。”丁马克自言自语地小声说着,抬手又锤了几下自己的胸口,好让自己不喘得那么难受,他却意外地发现一个吃惊的现象——他的心跳快得像是刚刚在跑道上连续冲刺了三四圈。

  “天哪,是不是我最近太缺乏运动了?看看我自己,怎么会这样呢?”他不敢置信地转头去看他身后并不算长的道路,蓝眼睛里闪动着疑惑的光。视线游移间,他碰巧看到了甜品店支在路边的招牌,上面的几个大字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,“热可可今日半价。嗯……对了,运动完来杯甜品也许总是不错的。”

  手上提着的包装盒随着他前行的脚步一晃一晃,大步越过斑马线,拐过拐角,跟着他慢慢地踩着楼梯上楼。

  要是诺威今天还在午睡呢?要是他正准备出门呢?要是他还是在那里研究谱子呢?

  他乐意于这么设想,好像每罗列出一种可能存在的情况,他的心就会放宽一点似的。丁马克哼着小调,尽管另一手的塑料袋勒得他的手心有点疼,哗啦哗啦地摩擦着他的手心。

  好的,还剩下一楼时他停下了脚步,然后最后排练那一套说辞,摆出他严肃的表情来。全都准备好后他才肯上楼,眼中映入的一切都还是同往常一般。

  大门就和平时一样,静静地敞开着,一眼看去,客厅里深棕色的木质地板也还是干干净净的,淡紫色的窗帘整齐地收拢在一侧,刚好与门前铺就的浅灰毡毯相配。可角落里的鞋柜并没有规规矩矩地按大小排好所有的鞋子,几双小号的鞋散乱地躺在鞋柜里,或是就这么胡乱地丢在地上,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毫无章法的上色手法,左一道右一道。

  他原本做好了所有进门的准备,可事态的发展是他始料未及的,丁马克下意识地往后倒退几步,险些踩空滚下楼梯去,所幸他及时稳住了身子。

  之后他摇了摇头,摆开脑袋里那些可怖的胡思乱想,最初前来的目的占了上风,迅速地抓住了他心底的重要位置,他终于找回了王者般的自信,半是宽慰半是鼓舞地呢喃着,他认为自己都一路准备到这儿了,哪里有什么退回去的理由。他还想,手上这么一大袋甜品他一个人也吃不完,进去看看诺威总是好的。

  丁马克总算是下定了决心,干脆心一横闭了眼,麻利地甩掉他脚上的运动鞋,一晃一晃地进了客厅,局促不安地在琴房门口站好来,把热可可换到另一手提着,腾出他的右手来准备敲门。

  房间里猛地蹦出好几个不和谐的双音,硬生生地从门缝里破开条路,他高高扬起的手猝然缩了回来,另一边的塑料袋由于受到颤抖的缘故,哗啦作响了几下。

  诺威平静的声线带着晚上八点的虫鸣声,一如既往地责备着丁马克的不是:“手放低点。这是弹琴,不是给你练习挥动刀枪的动作。”丁马克发现这声音奇妙地在他脑海里回响,兴许是他在听到里边小鬼头的瞎弹琴,自动条件反射出的产物。

  他攥了攥拳头,掌心因莫名紧张而沁出的汗蹭得他难受,他把手在牛仔裤粗糙的料子上胡乱抹了几把,重新抬手,在比先前略低的位置上,笃笃敲了两下。

  房间里的杂音争先恐后地透过门板,先是某支不知名的练习曲,他听出那个练琴的小家伙的确是技艺拙劣,然后是压在琴声底下的小姑娘们轻柔的讨论声,还有书柜的老旧柜门嘎吱嘎吱的响声。丁马克整个人都侧到门上,把耳朵直接给贴到门缝上去听,摆出百分之两百的认真,分辨其中诺威的声音,可惜没有。

  等待的时间仿佛已经被无限拉长,沿着时间轴画出一条直线。于是丁马克旋开了门把,尽他最大的努力很慢很慢地推开门,做到万无一失的安静。他却忍不住抬头,视线匆匆搜索着房间里那个淡金发色的背影。

  门内的讨论声一下子小了很多,就像是森林里有人不慎踩断了一根枯枝,断裂的咔吧声使得一林子的鸟群受了惊,一下子就收敛了原先叽喳的欢叫声。

  琴凳上坐着一个身着水手服的小家伙,沙金色的短发压在深蓝的水手帽底下,梳得整整齐齐。他一直反复着某一个片段,踏在小板凳上的脚却偷偷地打着节拍,练了不到十遍就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身子想溜走。丁马克的手停顿了一下,从这个角度看过去,诺威给小家伙讲解指法的侧颜正好看得清楚。

  下午四点钟的阳光温润得无棱角,不急不躁地在窗沿的阴影里转了个弯,蜿蜒地经过透明得发亮的窗玻璃,流淌进来。

  诺威站在钢琴旁边,安安静静,垂下的淡金发丝遮住了他的耳廓,只有一只十字发夹象征性地别在了鬓角间,和他烟紫色的眼眸相呼应,修长的指尖在琴盖上打着节奏。那孩子终于流畅地过完了一整个小节,诺威并不出声表扬,只是赞许地微微点头。

  诺威整个人沐浴在这么温润的阳光里,连眼眸里都带上了温柔的光芒,他很轻很轻地扬起嘴角,一笑,眉眼尽染上了好看的神色。

  他怎么从未发现诺威原来是这么一个温柔的人,笑起来会这么好看。

  丁马克觉得夏日里的热度在他脸上疯狂地蔓延开来,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,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点着了火,开始燃烧。这场大火耗尽了所有的氧气,呼吸开始压迫心脏,他几乎要窒息。

  上帝啊,这夏天里的温度太过于炎热,使我好像得了病。

  一场爱上了他的大病。

 

  “捷西亚?”他听见诺威往他这边抬头看过来,于是他手忙脚乱地拼命往后缩,脑袋死死地低下去,几乎要埋到自己的衣领里去,可惜手上的袋子在慌乱中脱了手。

  丁马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袋子在空中自由落体,而诺威温和的声音还在继续:“你妈妈不是才打了电话过来请假,说要带你去游乐场——”

  来不及了。丁马克试图用脚尖接住那两个袋子,天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做到。他只好手忙脚乱地匆匆弯下腰,赶在打翻瓶子前扶住了那些甜品,不过这同时也意味着他翘起的灿金色头发将会暴露他的方位。

  房间里小家伙们嗷嗷叫起来的叫喊声一下子涨了上来,盖住了诺威在这之后说的话。丁马克垂着脑袋,听着小家伙们对于捷西亚能去游乐场玩的羡慕,悄悄地往后挪动一下,他真希望诺威不要发现他。

  “……好了好了,安静下来。艾米莉,你的谱子记熟了没有?海德薇莉,我一会儿检查你的左右手识谱打拍。以及,请贺瑞斯不要再和罗莎斗嘴了,你看她就要哭出来了……”

  诺威绕过钢琴,从旁边走过去,每点到一个名字房间里就安静一分,“彼得,不许溜出门,好好在你的位置上练你的琴,也不要转过来对着别的小朋友做鬼脸。”

  钢琴前的小家伙立马蹬开了脚下那个板凳,老大不愿意地撅着嘴,转过来不满地朝诺威的背影嚷嚷:“我今年秋天就要上二年级了,已经不是小孩子了!”

  “那好吧,彼得先生,请你乖乖练琴。”

  诺威皱起眉头继续快步向前走,站在门边看丁马克匆匆忙忙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塑料袋和包装盒,压低了嗓音,好把他语气里的那种惊讶收敛起来:“丁马克?你怎么来了?”

  “嗯……”原先那套说辞就像是海洋里的泡沫,啪地一下就消失了。丁马克把尾音拉得很长,想掩饰掉自己的慌张,结果支吾了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。

  那些小家伙们已经悄悄地在诺威的身后探头探脑,眼睛里闪动着强烈的好奇的光芒,争着要看看来的人是谁。琴凳上的彼得先生也跳了下来,踮着脚吧嗒吧嗒地几步跑过来,挤在诺威的身后跟着伸脖子。

  他怀疑假使他的大脑能够发出些响声的话,那么此时这台高负荷运转的机子一定是拉响了警报,在令人眩乱的警笛声里,他温柔地抬手,毅然上前一步。丁马克看到自己瘦小的老师疑惑地张口,想要说些什么话。

  不要管那是什么了。丁马克轻轻环住了他,把诺威搂进了自己的怀里,鼻尖埋进了诺威淡金色的发间,轻嗅着奶油般的味道。那抹瑰丽的烟紫色从匆匆与湛蓝相撞,略显紧张地向身后看去。

  “喂……”诺威的眼神里多了那么一丝恼怒,但当他很轻地开口时,语气中却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。

  然而丁马克听出了诺威嗓子里不该有的沙哑,原本要松开的手又重新更紧地抱住了他微微颤抖的身躯。诺威从犹豫里一下子挣扎出来,恢复了他那份冷漠的性子——他狠狠地在丁马克的脚上踩了下去。丁马克吃痛的叫喊没有打住,恰好脱口而出,而诺威在他低低的呻吟中迅速脱离了他的怀抱,一本正经地轻咳一下,垂眼马上转身往房间里走:“咳哼,你先进来坐坐吧……啊,这位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,你们的大学弟。”

  丁马克缩起了他那一只负伤的脚,一瘸一拐地晃进来,反手小心地关上了门,收敛起他那份大大咧咧的随性态度,却藏不住眼底胜利般的喜悦。

  诺威明显是生了他的气,几步走到书柜边开始故作匆忙地翻找某一本书,但他抽出一本,又重新“哧啦”一声塞回去,一直持续往复着,就是不肯回头。

  旁边的小朋友们仰着脸紧盯着他,活像是随着太阳旋转的向日葵,但唯一不同的是,这些花朵们尽都洋溢着好奇的神色,也许这是孩子们的天性吧。丁马克不知所措地傻站在原地,沉吟一会儿马上得出了一个好主意。

  “嘿,小家伙们,有谁想来一块蛋糕?”他蹲下来,窸窸窣窣地打开那个包装盒,呈上那个花饰精巧的小蛋糕,抬头冲他们咧了咧嘴,露出个和善的笑容,他现在希望诺威不要喜欢这种口味的蛋糕。其中一个朗朗地道了谢,旋即捧着那块好东西高兴地和伙伴们凑到了墙角大快朵颐。

  “你还打算在那儿傻站到什么时候?”诺威愠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他使劲儿地把书柜的门甩上,却还是没有翻出任何一本书,“旁听的家伙请坐到旁边的沙发上……琴房够小了,不需要你这么大只的家伙在正中央充当摆设。那么现在你又带来了什么愚蠢的东西?”

  “噢,那只是两杯令人愉快的热可可而已,趁热喝会使它们更加可爱一点。”他尽量保持语气平缓,做到软绵绵的沙发上,从塑料袋里哗啦哗啦地取出那两个白色的杯子,拿了一瓶就自然地给诺威插好吸管递过去。可是他觉得诺威看起来并不大高兴,因为他严肃地夺过另一瓶未开的热饮放到一边,眉头紧锁着,“不需要了,我不喜欢喝这种甜腻的作坊产物……”

  “诺威老师!”角落里多出了一只高举的手,那个小姑娘歪了歪脑袋,金色的短发蓬松地一跳一跳,险些沾到嘴角的奶油,“你们刚才是在拥抱吗?”

  丁马克笑了起来,这使得他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:“是的呀,这是对喜——”

  “他习惯这样。我们见面和临走都要拥抱,由于他那边的奇怪的习俗。”诺威一股脑儿地说完就死死抿着嘴,牙齿把嘴唇咬得泛了白。他低下头开始用吸管去专注地戳着饮料口,结果他连戳了五六次都没有成功,手微微地发颤。

  空气里弥漫开热可可和蛋糕奶油的甜腻味道,诺威在这种甜香里也跟着手足无措起来,丁马克看到他领口处露出的耳廓隐约泛了红。

  “你的耳朵好像红了诶。”

  “……今天实在是热得我够呛。”丁马克看到那淡红明显地加深,诺威抬手放下他的头发,遮住他裸露的皮肤。他在喉咙里小声咕哝着丁马克的不是,然而一个嘹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抱怨:“诺威老师——”

  这回是方才的彼得先生,他手上捧着一块蛋糕,上面诱人的奶油掺杂着几颗小草莓的红润色泽,靠近盘子边沿的那一部分已经悄悄地蹭到了他的衣襟上,可是他对此毫不知情,大概是由于他已经在诺威的注视中,思考要提出的问题的缘故吧。彼得最终在十秒内决定了他提问的方式,像个大人一样认认真真地发问:

  “为什么我的小学弟没有妈妈过来陪着上课呢?”

  尽管问题并没有那么的成熟。

  一口热可可呛在喉咙里,丁马克险些要因为这可爱的甜品而丧了命,所以当他仍在一边大笑一边咳嗽的时候,诺威早就替他回答好了:“彼得,丁马克已经上了大学,他甚至比我还大上一岁。他已经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了,当然有权利自己来我这儿。”

  罗莎听到“大学”二字时便显得有些激动,这位小淑女马上接上话茬,盖过了彼得“我也到了自己选择的年龄”的自我辩护:“我的哥哥也上了大学!可是他在烤小蛋糕的时候,还是得我来监督他,否则那些甜品总会莫名其妙地多出奇怪的糊味,我还负责帮他在那个心形的蛋糕盒上系上小蝴蝶结。但是当然没有这块好吃。我喜欢上面的小草莓。”

  罗莎抽了抽她刚才哭得发红的鼻尖,笑着又吃掉了一口蛋糕。旁边那个蓝眼睛的姑娘用手给这位小淑女擦去了嘴角的奶油,可因为太大的动作而一整个人跌到了罗莎身上。另一个棕发的小伙子并没有给他的老师任何一点的空闲:“诺威老师——”

  “……怎么了吗?”

  “老师不是有说过大一点但是人学琴比较慢吗?”他嘴里嚼着一颗草莓,说话都有点儿含糊不清,带着点亚洲口音,眼睛却炯炯有神地望向这边。

  “他之前也有学过,只是现在过来找我指导某些曲子。更何况他的手比你们要稳得多得多。”

  王嘉龙用袖口擦了擦嘴,栗色的眼底明显地表现出一点不满的小心思:“可我没见过他来练琴。”

  “他在学校里练。”诺威为丁马克辩护,听起来竟然莫名地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。诺威特意侧过身子去看向角落里的小朋友们,只为了把后背对着丁马克,他紧张地拿起丁马克的杯子,喝了一口热可可,却没发现自己拿错了杯子。

  “原来是这样。”海德薇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发间的小花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晃动,然后她也跟着举手,迫不及待地想把问题全吐出来:“诺威老师——”她甚至不等诺威点头答应就直接发问:“他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位很厉害的先生?”

  底下的声音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大了起来。“哦——我想起来了!是老师说的那一个每次上课比我挨打得还要多的那个学生!”

  “诺威先生说他长得很高。”

  “老师有的时候会说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。”

  “老师每次都是拿他做例子,说他在他的学校里超级棒!”

  “他上钢琴课的时候总是让老师感到放心什么的……”

  “诺威老师还说他的蓝眼睛很好看!”罗莎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涕,眼眶又重新红了一圈,“绿眼睛难道不好看吗。”

  “哦哦!我也想起来了!”彼得兴高采烈地扬起手,“我记得诺威有说过……嗯……他觉得自己喜——”

  诺威安静而迅速地叉起彼得盘子里剩下的一大块蛋糕,一整个儿地塞进了他的嘴里,干脆利落地在阻止他说下去后,大声地催促小家伙们重新去恢复上课:“休息时间结束了!保持安静,等一下我要直接抽查你们的练习曲。” 接着他无视旁边难过的哀嚎,让丁马克去书柜拿来车尔尼的那本练习曲。

  丁马克并不急于起身,他疑惑地坐在诺威身旁打量着诺威的侧颜:“真的很热吗?现在你可是连脸颊都在发红。”

  诺威忿忿地再次转回去背对丁马克:“不要废话,这不管你的事。”

  可是诺威感觉有人凑到了他的身后,那个距离让他误以为身后的人在下一秒就要抱上来。但丁马克只是把头靠到了诺威身上,埋到他的颈窝里去:“你不讨厌吗?我刚才进门时的那个动作?”

  “……也许吧。但你得知道,你这么突兀的动作换到谁身上都会生气的。”

  丁马克挪动了一下身子,仍旧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,只是稍微抬高了脑袋,在他耳边开玩笑似的低语:“嗳,现在我反倒觉得你更像个孩子——”

  诺威反手打了他一下,手背正好拍在他的脸上却半是责备半是无奈地说:“别这么说……你现在马上去拿书。”

  “好嘞。”丁马克笑了笑,起身。眼底跃动着阳光般的光彩。那种喜悦发自内心,在他湛蓝色的眼眸中表现出来,于是一整片夏季的天空都澄澈地亮了起来。

  听他们被考察时的那段时间,无论从谁的角度来说都算不上愉快,毕竟你不得不承认小姑娘们的声音,有时并不是那么的可人,例如现在,看她们坐在钢琴前因为跟不上节奏而嚎啕就是个很有说服力的例子。

  丁马克揪心地瞅着彼得撅着嘴坐上琴凳,终于开始思考这是不是诺威老师的变相惩罚。

  所幸这段令人难过的时间算不上太久,手表的秒针指向五点意味这一堂课的结束。这回轮到所有的小朋友们兴高采烈地蹦跶着出门,扯着各自家长的裤脚,最后挥挥手向老师愉快地道别。

  等到所有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口时,丁马克才起身,正对上诺威无意间投来的眼神。“要我帮你倒杯水吗?”他担心地看向诺威,然而却引来了诺威一连串的抗议。诺威低着头,几步上前,抬手欲要紧推他出门:“不需要了。你赶快回去——”

  “你还会不舒服吗?”

  丁马克感到那双手的力度一下子弱了下来,诺威在他身后犹豫地吞吞吐吐:“不……至少我觉得你抱我的时候……”

  前面的丹/麦青年忽地转过身来,诺威在措手不及中就被再次搂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去,而环住他的那双手臂显然比上一次更加有力。“那再来一次吧。就像你说的,这只是临走前的一个普通拥抱。”

  “……是的,只是普通的拥抱。”

  于是,抱你,再久一点,再大一点力气。

  【TBC】

  *其实我觉着不管诺有没有说过这些夸丹老爷的话,他都不会正面承认的对吧;)

评论(24)

热度(77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  | Powered by LOFTER